2015年1月3日星期六

爲呼格案呼籲的檢察官:手綁繃帶藏刀 随時自衛

簡介 :      滑力加 已退休,曾任呼和浩特市新城區人民檢察院檢察委員會專職委員、四級高級檢察官    “呼格案”中推牆人  ■本版統籌:新快報記者 肖萍  ■本版采寫:新快報記者 郭曉燕 劉子珩  2014年12月2 ...
  
  
  滑力加 已退休,曾任呼和浩特市新城區人民檢察院檢察委員會專職委員、四級高級檢察官

  “呼格案”中推牆人

  ■本版統籌:新快報記者 肖萍
  ■本版采寫:新快報記者 郭曉燕 劉子珩
  2014年12月25日,當新快報記者在退休檢察官滑力加家中采訪近半小時後,手臂上綁着繃帶的他突然放松警惕,從繃帶中抽出一把短刀,向空氣中一刺,“我擔心有人殺我,随時做好自衛的準備,現在可以好好采訪了。”然後他扯下繃帶,用那雙并無傷殘的手,展示繃帶裏面藏的一件又一件防身器械。
  2014年10月22日,他外出遇襲事件前,他的家還是一個正常的居所,而此時,這裏步步設防,滿地碎玻璃,猶如一個案發現場。
  那次遇襲後,媒體報道他時,前面冠以了“多次爲呼格吉勒圖案呼籲的檢察官”前綴,這使得他在“呼格案”翻轉後,也成爲了人們的注目點之一。傳言進一步發酵,滑力加成爲“在趙志紅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途中攔下車輛”的正義檢察官。
  事實上,他與“呼格案”的交集并非如網絡傳言那麽戲劇性,呼格父母也是在滑力加遇襲後才知道他,并上門探望。滑力加對自己定位準确:“真正的英雄不是我。我隻不過是全國第一個公開站出來的檢察官。”
  但個性使然,命運使然,他的名字注定與“呼格案”聯系起來。他是一個“刺頭”,比獨鬥風車的堂吉诃德更孤獨,在自己所在的系統裏沒有一個朋友,與第二任妻子已分居,但他說,“這樣也好,做事起來更自由。”
  正義感、孤獨、多疑戒備、神經質、偏執狂,各佔比例,構成了眼前這個61歲的退休老頭。
  除了“呼格案”,他曾試着去推過很多牆。碰巧“呼格案”這一面牆,各種内外力量疊加,被徹底推翻――而他,在急風驟雨的逆轉中,也被裹挾其中。
  滑力加2013年以呼和浩特市新城區人民檢察院檢察委員會專職委員、四級高級檢察官的身份退休。對于一個在檢察院工作了一輩子的人來說,這個職務不算高,正科級,四級也是高級檢察官裏最低的一階。滑力加覺得,自己如果不是那麽“刺兒頭”,退休的級别應該還能再高一些。
  但他顯然沒後悔。因爲他把自己的退休生活也經營得相當“另類”。
  滑的女兒在國外,作爲退休公務員,他有每月5000元的穩定退休收入,在呼市市區有一套120平方米的住宅,樓下小區适宜閑适地散步下棋。
  但現在,他的住所一片狼藉,氣氛怪異緊張,他說四處布防是爲了防壞人;他深居簡出,生活全靠已分居的妻子一週送一次菜維持。
  他在不同場合都曾爲“呼格案”呼籲
  滑力加退休後更忙了。網絡佔據了他一天中大部分的時間。
  這個40歲才開始學電腦的老檢察官,此前最大的樂趣就是給報社、雜志等投稿。2011年初,開了微博賬戶後,滑力加将自己的陣地搬到了網上。
  他在新浪上發了第一條微博:“我是一名法律工作者,爲人正直,在法律這個部門工作20多年,一直在爲正義事業而奮鬥。信奉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的原則。本人隻認法和理,認爲人人平等。” 如今這條微博排在所有微博的第358頁。
  358頁微博中,滑力加關注的範圍大到國家GDP的增長,小到某縣城的一宗拆遷新聞,“李剛門”、“藥家鑫案”、 “郭美美事件”熱點事件都在其中。但轉發和評論數均廖廖。微博從2014年10月底開始出現“呼格案”内容,他公開批評公檢法系統在“呼格案”中的表現。自此他開始收獲越來越多的關注。
  但一位熟悉他的媒體人告訴新快報記者,滑力加确實在不同場合都曾爲“呼格案”呼籲,譬如檢察院、法院系統的内部通訊中,某場公職部門組織的協調會上。
  更重大的轉折是出現在2014年10月他遭遇的那場伏擊。因爲他把這件事發在了自己的微博上,于是,媒體紛紛跟進,終于他成爲了新聞報道的唯一主角,也是從那時起,呼格吉勒圖的父母才知道,原來有一個檢察官在爲他的兒子主持公道。所以當他們夫妻二人得知滑力加受傷後,表示必須專門去看望一下表示感謝。
  滑力加聲名日隆。他在新浪、騰訊兩個微博上粉絲已超過13萬,經常手上都同時兼顧着幾個案子,爲此他特意聲明:“來信或者QQ不方便聊天,有問題發郵箱,按順序解答。”
  他的兩臺手提電腦也不得不開始“各司其職”。“一臺幫家裏人炒炒股票,一臺幫真正需要幫助的人看看案子,光是辨别出其中哪些才是真正需要幫助的就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。”滑力加說,爲此自己每天都很忙,有時甚至會嚴重失眠,需要吃安定片才能睡着。他同時也将這些細節記錄在網上。
  網絡給他的回應趨向兩極:有人認爲他是“用生命捍衛正義”的英雄,也有人覺得他就是炒作博眼球。
  《法制晚報》記者朱順忠的評價是,“無論他的個人訴求是否合理,對于所有曾爲呼格案出力的人都應尊重。”
  
  “我選了短刀,因爲隻是用來自衛”

  無論是哪種,頂着“呼格案”光環的滑力加生活已徹底改變。他的房子布置得像個“案發現場”,被子裏、床下都藏着各種水果刀、老虎鉗。
  本來窗明幾淨的客廳一片狼藉,中央一堆玻璃碎片。客廳與飯廳之間,用剛剛到貨的裝床的紙皮箱做了分隔,隻留下大約一人可過的空間,并用一張靠背木凳把這本就逼仄的空間再設置了一層障礙。木凳的一角還有一條白色的橡皮筋,從分隔開來的通道中一直延伸至洗手間。
  事實上,一天之中,滑力加在如此複雜的布局中待的時間并不長,更多時候他是待在自己睡房裏,早上8點起床,晚上12點睡覺的他,将兩臺手提電腦以及收到的各種申訴材料都堆在了床上。除了吃飯和上洗手間,房間才是他最重要的陣地。
  但表面上來看,這個陣地的布局要簡單得多,除了在房門正中擺放着一張高腳木凳并同樣用白色橡皮筋做分隔外,其他擺設混亂。
  不過經滑力加揭秘後,才發現裏面“暗藏玄機”。床一邊的被子下壓着各種金屬器械,看上去好像已經有點生鏽的水果刀、老虎鉗、錐子等,他爲那把刀做了解釋:“我特意選了把短刀,因爲我的刀是用來自衛的,不是殺人。”
  另一邊的床頭則放着一根約一米長的棍子,棍子上特意訂了個釘子。滑力加對這樣的布局十分滿意,他拿起棍子揮舞着告訴記者,“有人來我就拿着敲他。”
  爲了更安全,他不輕易走出小區,對于來找他的人他都會先在樓上的窗口觀察一下。爲此,他讓妻子每週準備好一週的菜,蔬菜放在冰箱,肉他則選擇用高壓鍋煮熟,每次吃一點,吃不完的他就将肉連同鍋一起放在窗口,他說,呼市現在的溫度足以保鮮,但當他把鍋打開給記者展示時,仍然能聞到一股怪味。
  如今這個房子隻有他一人住着,他說妻子因爲害怕已經搬出去了,這也導緻了他的開放式廚房裏堆滿了未清洗的鍋碗瓢盆。這樣的環境下,他還堅持要爲新快報記者倒茶,然後随手在一堆蒙塵的玻璃杯中找出兩個爲我們續上了茶水。
  他說,他現在仍然生活在危機當中,前兩天又來了個聲稱是央視記者的人微博私信他請求采訪,他要求對方上傳記者證,“你猜怎麽着,他上傳一個記者證的皮,又把照片蓋上上傳了半個記者證,這一看就是假的,我沒吭聲,讓他來,看他想幹嘛,最後他也沒敢來,哈哈”
  對于這般光景的生活,滑力加仍然覺得值得,“我的刀給了我繼續下去的勇氣,壞人來殺我,我就刺他,保護自己!”
  
  “我就要做個刺頭,看到底是刺疼還是肉疼”

  關于他是怎麽成爲“刺頭”的,滑力加每次都能絮絮叨叨講出很多故事。
  他坦承,自己在檢察院也辦過冤案。那是他接手的第一個案子,一對同居三年的小情侶,一天因爲女方要求坐火車到包頭,男方卻隻買了張中途下車的車票,于是女方告男方強奸,并把一條染了經血的褲子作爲物證。“我一接這案子就覺得不對勁,我就找認識他們的人問,都說他們倆是同居關系,我就感覺這案子不能這麽辦,但是院裏的人都要求我這麽辦,我不好說什麽,隻能讓那男的請律師,可是他窮,對我也不信任,最後這案子真被判成了強奸。”自那以後,滑力加決定,不能再用以前有罪推定的辦案方式,必須疑罪從無,“如果呼格案當時在我手裏,啥事也沒有了”。
  過往的同事有些已不願意再接他電話。例如,他曾經對媒體說,他見證了趙志紅被押赴刑場的一幕,但新華社記者湯計認爲這不可能,“二審都沒開過庭”,爲了佐證自己的說法,滑力加想找當時告訴他這一消息的某處長,但處長再沒接過他的電話。
  “我就要做個刺頭,看到底是刺疼還是肉疼。”滑力加說,“就好比今天,我就要把報案材料放在網上,就是一根刺,直指腐敗分子和不作爲者。”
  他說想做的是張飚一樣的檢察官,即便退休也要幫助人申訴冤屈。2013年,已經退休的新疆石河子檢察官張飚,幫助張高平、張輝叔侄平反。不同的是,張飚做成事了,而他才剛剛開始。
  2014年12月29日,新快報記者再次緻電滑力加時,他正帶着刀出門爲汽車加油去了,他說“這是因爲要走遠路,爲下一起申訴材料做實地考察”。http://www.huanzhongnet.com/article-11591-1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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